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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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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章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眼看着单雄信全军覆没,王仁则心中惧怕,率领部队又朝着函谷关方向撤退了十五里之远。不过,王仁则并不知道,此时陈应也到了强弩之末,因参与围歼单雄信所部,陌刀军被榨干了最后的力气,恐怕不是一两天可以恢复的。

    右卫率的弓弩手也超常发挥,两千余名弓弩手射足了足足十万余只箭,这个时候,这些弓弩手别说放箭了,就连拿筷子吃饭,手都是颤抖的。不过,这场仗,王仁则的损失不可谓是不轻,他麾下的前锋营几乎全军覆没,甚至比陈应的左卫率损失还要惨。特别是麾下的战斧营成了陈应的俘虏,这让王仁则异常恼火。

    此战是王仁则吃的第一个败仗,也让王仁则在军中的威风大失。

    反观陈应,虽然这一仗打得有惊无险,不过收获却颇丰。特别是两千余名重装甲胄,虽然陈应看不上眼,然而这些装备,也是良好的钢铁,如果回炉,加入锰矿粉和炭粉,重新冶炼,就可以打出一批重量更轻,防御能力更强的明光铠甲,或者陌刀,陌刀军就可以直扩编成两个折冲府,或者八九个团。

    装备的事情,陈应倒好解决,然而却无法解决人的问题。关中承受的赋税最重,受世族门阀和官府盘剥也重,所以关中百姓体质较弱,不能适应陌刀笨重装备。

    不过,这一仗打得相当辛苦。哪怕明明知道王仁则就在十五里之外,陈应也没有下令进攻,而是就地安营扎寨,罢战休整,救治伤员。

    ……

    小将秦用自知必死的时候,他反而非常淡定。看着天空缓缓落下的雪花,还有越流越少的鲜血,他的脑袋中出现了迷离。

    大业十年,涿郡叛军首领卢明月进攻齐郡祝阿,祝阿既秦用的家乡。当时叛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将他们能看到的东西全部抢光,当年年仅十六岁的秦用也被挟裹成军。然而当秦用还没有来得及逃跑的时候,齐郡通守张须佗就带着秦琼、罗士信前来反击卢明月,特别是秦琼与罗士信身先士卒,带着千余部曲,连破卢明月的三十余多大帐,而秦用当时就投降了秦琼,成为秦琼的亲兵。

    秦用跟着秦琼在瓦岗与单雄信相识,单雄信非常豪爽,在秦用老母病重的时候,出钱替他医治,母病亡,单雄信又出钱为其买棺材厚葬。

    秦用不知道单雄信逃出去了没有,然而他已经尽力了,在沙场上拼杀,尚不足以报答单雄信的恩情,那么只有来世了。就在秦用意志昏迷的时候,他感觉隐隐约约自己像飞了一样。

    等秦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非常疼。只见一名面像凶恶,如同屠夫一般的男子,拿着粘着盐的布,擦拭着自己的伤口。

    盐水碰到伤口,伤口就会像火烧一样疼痛。

    秦用张了张嘴,用低若蚊子一般的声音嘶吼:“杀人不过头点地,给耶耶一个痛快!”

    屠夫一巴掌拍在秦用的脑袋上:“毛还没长齐呢,你是谁耶耶?”

    秦用没有力气还手,可是他的嘴却不闲着:“老子是你耶耶,是你耶耶……”

    屠夫拿着夹子夹着一根针,将针放在火上烤着,直到针完全变红,屠夫这才拿着一根白线穿入针孔中,然后将烧得通红的针扎向他。

    秦用还在猜测这可能是唐人想到的什么折磨人的新办法,顿时脸色一板:“杀了耶耶,耶耶也不投降,耶耶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滋……”

    烧得通红的针,扎入皮肉,升起一股白烟,秦用坚持了五六针,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脑袋一歪昏迷了。

    ……

    陈应习惯冬季用兵,其实关键的因素是,在冬天天气冷,伤口不容易发炎,所以除非遇到不能挽救的伤员,一般存况下,伤兵都可以医治恢复。

    在这场战争中,东宫四率十八府,共两千七百余人阵亡,五千九百余人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重伤员多达三千余人。两千余名轻伤员经过巴扎,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不过大部分伤员还是集中在左卫率。陈应望着左卫率多达两千三百余人的阵亡名单,眉头蹙起。

    就在这个时候,左卫率的副率韦令则悠悠转醒,他的伤倒不是轻,肋骨断了三根,右臂小臂骨折,内脏也受损颇重,短短时间不会好,至少需要三个月,这个时候韦令则派人传讯陈应,要求请见陈应。

    事实上,陈应对于左卫率的拙劣表现是非常不满的。尽管是单雄信发起了突然袭击,可是左卫率全率五个折冲府居然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全部溃败,左卫率的将领付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左卫率的情况也非常特殊,左卫率的率韦挺在半年前被罢免官职,左卫率的训练就落下了,而陈应虽然经过一个月的紧张训练,不过由于全军四个率,陈应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看在韦令则重伤的面子上,陈应还是去见了韦令则。

    此时韦令则正躺在一辆四轮马车上,一辆辆四轮马车,被改装成了医护车,放置六名重伤员,或十数员轻伤员。韦挺的待遇稍好一些,这辆马车里就一名校尉与他同车而行,准备返回长安修养。

    看着陈应到来,韦令则挣扎着起身:“末将拜见大将军,末将有伤在身,不能行全礼!”

    陈应道:“不知韦副率所为何事?”

    韦令则道:“大将军,请问那些俘虏,他们要如何处置?”

    韦令则听说过陈应要杀掉那些俘虏,然而此时这些俘虏伤兵居然也会按排人员救治,享受着与唐军将士一般无二的待遇,这可不是想要杀掉他们的样子。

    陈应岂会听不出来韦令则的意思,如果说单雄信麾下都是突厥人或契丹人,再或者是高句丽人,陈应不介意在函谷道的北塬上,垒起一座京观。

    看着陈应没有说话,韦令侧又急道:“大将军是否要杀掉俘虏?”

    陈应摇摇头道:“我要劝降他们,从单雄信以下,到整个战斧营,这些都是来自精锐人马,山东豪杰,杀了太过让人惋惜!”

    韦令则道:“可是,他们手上沾满了左卫率兄弟们的鲜血,若是留下他们,让左卫率的兄弟们如何自处?”

    陈应脸色一冷:“相军对阵,各为其主,伤亡再所难免,技不如人,岂可怨天尤人!”

    韦令则还想再劝,陈应已经懒得跟韦令则扯淡了,若非韦令则阴奉阳违,左卫率如其他卫率一样紧张训练,左卫率提高警惕,左卫率也不会出现如此惨重的伤亡。事实上,别看韦令则如今因战重伤,陈应准备向李建成建议,换掉韦令则这个副率。

    “本大将军如何行事,还用不着你来教!”陈应冷冷的道:“韦副率,你还是回长安好好养伤吧!”

    说着,陈应就走伤兵营慰问轻重伤员。

    当陈应前往伤兵营探望这些受伤的士兵时,众伤兵感动莫名。小兵在这个时代的将领眼中,不过是物资,属于消耗品,像陈应这样重视伤兵的将领,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

    陈应两世为人,非常清楚这些伤兵,其实都是宝贝,他们见过血,受过伤,克服了内心中对鲜血的障碍,伤愈归队后,他们就是悍不畏死的悍卒,比新兵蛋子强得太多了。

    当陈应发现伤兵营的伙食居然毫无油水,陈应就冲医护校尉陈怀仁道:“伤兵要想恢复快,营养必须要跟上,所有伤兵,凡例增加三成,赐肉食半斤。”

    辎重军官若着脸道:“可是,咱们的定例。”

    “别跟本将军讲什么定例,没有尽管打着本大将军的名头,朝长安要!”陈应突然皱起眉头,长安虽然距离此地不远,可是同样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陈应的目光突然望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重甲上面。

    战斧营的两重重甲可都是好东西,虽然陈应有了高锰钢打造的甲胄和兵刃,他看不上普通的铁甲,然而对于其他将领来说,铁甲仍旧是好东西。

    陈应对辎重军官道:“看到这堆铠甲了吗?这都是好东西,你带着一些铠甲去找李神通,让给我给准备一千头猪,三千只羊,我送他三百套铁甲!”

    别看三千只羊与一千头猪的数量不少,可是比这三百套铁甲相比,还真是微不足道。关键是钢铁现在是战略物资,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潼关守将是李神通,他作为山东道安抚大使,手中掌握着大量的钱粮。

    按照唐代军制,战场缴获六成上缴国库,四成物资和装备,可以归将领与众将士分配,也就说陈应拿这些铁甲进行交易是可以允许的。一套铁甲至少八九十贯,两重铁甲就是一百八十九贯,这一套甲的市价,足足可以相当于三百多只羊的价格,拿三百套甲胄换三千只羊与一千头猪,事实上等于白菜价了。

    李神通看到陈应送了这么一个大礼给他,李神通根本就没有考虑,不仅多给了陈应五千石粮食,还白送了五百坛酒。

    辎重军官带着一千多头活猪,还有三千余只活羊,返回唐军大营。

    陈应霸气的道:“传本大将军命令,全军将士酒半斤,肉管饱。”

    肉,在这个时代可是属于稀罕物。别看普通士兵,就算是富裕的小地主,一年到来也不舍得吃几回肉。听到这个消息,众将士顿时放声欢呼起来:“大将军威武,大将军霸气!”

    声音之大,直入云霄。

    唐军欢呼声如潮如浪,传入郑军大营之内隔了一层,王仁则没听明白怎么回事,但欢呼声的兴奋、激昂却不言而喻,他回顾手下兵马,兵颓将累马疲弱,莫说身处围困之中,就算彼此势均力敌,这仗也没法再打了,他于站在马上向唐军大营方向眺望,对部将叹息道:“以优势兵力败于陈应之手,我没有话说,只是累你们随我受罪了。南塬这里虽然地形开阔,咱们打不过他们,要想打败陈应,咱们必须后退,退到稠桑塬,那些地形复杂多变,陈应小儿的部曲,根本施展不开。”

    王仁则却不知道,他这么做简直就是陷自己以绝地,以已之短击陈应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