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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轻歌走到后院，打开书房的门就看到顾青山站在宽大的书桌后，看似全神贯注的写字。她的动静不小，他却完全无视她的出现。
后院的书房没有供暖，偌大的房间像个冰窖，冷冰冰的，和他的人一样。
不，他的人似乎更冷，气温低冷的只是身体，而他冷得是人的心。
他被训斥之后连外套都没穿就过来了，过了这么久，他衬衣上大片得水迹依旧在，握着毛笔的手也有些僵硬。
孟轻歌走近几步，他看似心无旁骛的抄着家训，可是写出来的字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孟轻歌轻咳一声，开口，“你烫伤没有？梁阿姨拿了药膏给你。”
顾青山充耳不闻。
“先别写了，梁阿姨刚下的面，你趁热吃点吧。”
“一会儿把衣服换了，这儿这么冷，别冻着了。”
孟轻歌耐着性子和风细雨的说着，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顾青山身上，她看不透这个男人，怎么忽然变了天呢？他们之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你不必这样，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唐一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新欢也好，旧爱也罢，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完全可以告诉我，我……”
顾青山忽然把手里的毛笔狠狠扔在桌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马上就要写好的一张纸就这么脏了，连他的衬衣袖口处都带着点点墨迹。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眼里的冰霜像刀子一般飞过来，语气也刻薄又嘲讽，“你打算怎么做？又是腾地儿是吧？这个顾太太你怕是早就不想做了，趁这个机会正好彻底摆脱！好和你的旧爱双宿双栖！”
孟轻歌头皮发麻，有不好的预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山的唇边带着一丝讥笑，声音冰冷，“你别忘了，就算你不是顾太太了，陆朗也死了！我肯放手，你们未必可以在一起！”
孟轻歌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顾青山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叠照片扔在她面前，“这么多年，你一直留着这些照片！你又把我至于什么境地？！”
孟轻歌默默看着桌上横七竖八的照片。
那是她和陆朗的合照，他们的合照不多，这几张照片是他们去游乐园游玩的时候，他们拍的合照，还有她刚上大学的时候，陆朗陪她参加社团的活动，陆朗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一岁。自从，陆朗去世后，孟轻歌就一直悉心保留着这些照片。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上当了呢？他对自己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她的心寒的发疼，一点都不想解释。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她对着那个轮廓问，声音拔高，尖锐的变了调，“那你呢？你就那么清白吗？你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上次提到唐一心，你又何必装作不认识？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我，是，你说得对，这个顾太太我早就不想做了，我让给她！”
她吼完最后一声，只觉得身心疲惫，脑子又胀又疼，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都说夫妻吵架不能说狠话，因为相互熟悉，知道对方的罩门，生气起来每一句话都直戳对方的要害，比外人十句话的杀伤力都强，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就算日后和好了，伤痕依旧在。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戳到顾青山的要害，但她知道，顾青山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毫不留情的插在她心上，一刀比一刀深，一刀比一刀狠。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她什么时候想过要和陆朗双宿双栖了？明明是他厌倦了她，却倒打一耙。
顾青山也偃旗息鼓，两人站在原地，低着头，垂着眼睛。
孟轻歌不知道站了多久，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在她印象里，她从未如此激烈地和顾青山吵过架。孟妈妈教育她，夫妻间相处吵架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一直谨记于心，而且顾青山也不是那种火爆的脾气，所以他们之间从未真正爆发过这么激烈的战争。
每次和顾青山斗嘴，输的总是她，这次，却是两败俱伤。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和她想得一点都不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玩笑般的开口问他，“顾青山，你是不是找到心爱的女人了？我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顾青山也会如同以往一样，笑着回答，“是啊。”
然后他们好聚好散的笑着说分手。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想好的台词一句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心撕裂般的疼痛？
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快亮了，身上盖着原本带来给他的被子。
她睡得并不安稳，做了很多梦，但是具体是什么内容却又一点都想不起来，很累。
她坐起来才看到顾青山站在窗前，逆着光，孟轻歌走到他身后，静静地听他的呼吸。
他没抽烟，屋内一点烟草味都没有。
孟轻歌曾经问过顾青山为什么抽烟，是为了吸引女孩子注意吗？
顾青山听了哈哈大笑，笑她小说看多了。他说不为什么，烦的时候抽上一两根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累的时候可以解解乏提提神，至于她说的那个原因他从没想过。
当时孟轻歌想想觉得也是，他这个人站在那里就够吸引女孩子目光的了，哪里还用得着做什么？
以往他们冷战的时候，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收起平日里的漫不经心，面无表情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现在呢？
看来，她与他而言，真的是无关紧要了。
孟轻歌站在他身后许久，只有一个感觉，平静。
如果说，昨天他在方思和梁阿姨面前是故作平静的话，那么现在是真的平静了，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静得让她害怕。
她现在很想念那个毒舌的顾青山，那个会对她坏笑的顾青山，那个一脸漫不经心笑容的顾青山，或者昨晚那个暴跳如雷的顾青山，无论哪一个都比现在这个强上千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