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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袋的双手手指渐渐攥紧，莫千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两个人的身上，眼里像是多了轰然倒塌的信仰，溃不成军。</p>
他回来了差不多半个月了，有紧密跟随的医生同行，怕他再出什么差错，但是他也就只是回云城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跟家里人见了一面，就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甚至好些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他关注着的也就只有关于千禾的事情。</p>
他知道她开始了一段恋爱，所以才会那么着急的回来，即便是知道自己想要挽回也没有太多的可能了，但是他还是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走远，不想让自己真的再失去她。</p>
可是在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莫千澈还是觉得无力。</p>
想要伸手帮她梳理一下头发，想要帮她挡住风，紧抱在怀中，想让面前的男人彻底在她面前消失。</p>
可是就像是千烟说的那样。</p>
“千烟会选择裴景其实我们都不奇怪，就算是她花了二十多年去爱你，最后又选择了一个跟你完全不同的人，一个人这一辈子真的就只有一次的能力去奋不顾身的爱另一个人，她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和骨血去爱你，最后绝对不敢再沾染的就是有关于你的任何，她不敢碰。”</p>
一碰就是万劫不复，就是覆水难收，千禾必须要从那样的泥淖中把自己拯救出来，就算是还在挣扎浮沉，可她也还在努力着。</p>
莫千澈也想过要不就这样吧，如果她能有新的生活那不如就算了，至少不会再让她想起那些痛苦，但是那样的想法也就只是一瞬间，他始终还是没有那么伟大，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爱的人拱手让人，就算是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p>
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他不希望千禾再受回忆的苦和折磨，但是并不代表未来也还会是折磨，他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当然就会想尽办法让她留在自己身边。</p>
至少，再跟他回家一次。</p>
远处，楼下相拥的两个人终于松开，裴景揉了揉她的头发，目送着她上了楼，自己才驱车离开，让夜色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p>
莫千澈在这小半个月的时间把有关于千禾的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直到看到13楼的灯亮了起来，他才缓缓的收回了视线，转身背靠在了树干上，点燃了一根烟，在黑暗中只有橘黄色的一点光亮，烟雾穿过肺腑又从唇中吐出，模糊了眼前的世界。</p>
千禾关了上门之后才觉得晚上外面的风确实有点凉，屋内暖和的多，她搓了搓手臂，换好了鞋回去坐在沙发上抱紧了抱枕，偏着头仰靠在上面，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p>
她在想裴景的那个吻，脑子里在回荡着他的那句话，她很清楚自己那个时候的主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那句话里的深情，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让自己的依赖变得更为清晰。</p>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是你的家人。”</p>
“都说一段感情的最后是让两个人成为亲人，可是我不想跟你做亲人，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恋人。”</p>
千禾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时候千烟跟温南的婚礼上千烟说的话，眼里都是甜蜜幸福，她却悄悄的掉了眼泪，忽然觉得台上的光线刺眼，忽然觉得人群里的目光炙热。</p>
曾经她觉得千烟跟温南不可能，就算是她喜欢千烟的性格</p>
，也深知温南不会是个能随意迁就别人的人，但是后来温南还是成为了一个温暖的人，即便就只对千烟一个人，可千禾还是觉得羡慕，羡慕千烟终于有了个归宿，羡慕他们有了结果的感情。</p>
可是现在当自己的感情也快要有结果的时候，她却胆怯退缩了。</p>
裴景无疑是个很好的恋人，千禾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没有谁能比出生入死过的人更值得信任了，更何况裴景还总是在第一时间把她护在身后的那个人，她需要恋人，也想要亲人，而裴景说的是家人——</p>
成了家之后，他是她身边可以依赖的家人，也是永远陪伴着的恋人。</p>
千禾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所谓的发展太快不过就是自己找的借口和理由而已，她只是不敢真的去想以后的生活，甚至曾经跟千烟说到过的场景，里面都只存在自己一个人。</p>
那样的话，自己未免也有点太残忍了。</p>
【裴景：我们已经到家了，洗完澡之后给你打电话。】</p>
时间莫名其妙就过去了二十分钟，而千禾还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直到被裴景发来的消息拉回思绪，自己才坐直了看了一眼手机，匆匆的回复。</p>
【千禾：好。】</p>
放下了手机，千禾把抱枕也给扔到了一边，大概是这段时间裴景总是陪着自己，就算是晚上回来还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但是那种孤独感都很短暂，甚至很少再找上门来。</p>
身边多了个人陪着，生活都不一样了，所以这个时候千禾才会觉得格外的孤单，像是忽然间从喧闹中抽离出来，适应不了这样的安静一样。</p>
千禾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结果却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夜色。</p>
外面的风依旧很大，她随意的把头发给扎在了脑后，抱着睡衣靠在了栏杆上，目光变得涣散，在彻底的放空自己，现在脑子里没有半点思绪，只是想要站在这里吹吹风而已。</p>
【叶清：卧槽，今晚上妖风阵阵的，有人渡劫？】</p>
千禾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才扯着唇角笑了笑。</p>
【千禾：我夜观天象，明天估计要下雨。】</p>
【叶清：你这语气像是跳大神的。】</p>
【千禾：……】</p>
【叶清：我听说裴景的妈妈来了，今天一块儿出去吃了饭？感觉如何？】</p>
【千禾：卧槽，你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么？】</p>
【叶清：你跟裴景的恋情在你们那里可是最大的八卦，刘局都知道，我知道恨奇怪么？而且我哪用在你身上装监控，小白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了。】</p>
【千禾：……我太难了，小白那个大嘴巴。】</p>
【叶清：说说，说说。】</p>
【千禾：说什么？他妈妈挺好的，就是有点着急……八字还没一撇呢，上来就开始说孩子的问题，我都快被吓死了，转头又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不敢说话，就怕多说一个字让她误会了，回家就给我们挑日子去了。】</p>
叶清很没良心的发了一串大笑的表情包过来，对千禾的遭遇表示喜闻乐见。</p>
【叶</p>
清：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当妈的啊！不过你也真可以考虑考虑了，你看你也快三十了，现在结婚都算是晚婚了，着急的也不仅仅是裴景他妈，糯糯都总是在问我你什么时候结婚呢。】</p>
【千禾：你天天都在给你女儿灌输什么思想！？】</p>
【叶清：天地良心，你自己好长时间没来看她了，她怀疑你出家了。】</p>
【千禾：……】</p>
叶清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实际上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她跟裴景在一起还真是有叶清的功劳，没事就在她面前洗脑，偶尔来一次她家还会装模作样的感叹一声‘一点儿烟火味没有，搞得像是个酒店一样’。</p>
【叶清：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裴景根正苗红的，而且父母也都不错，一家人都没有劣迹，风评挺好的，又是家中独子，这都三十了，着急是应该的，你之前都观察那么久了，真的就不想稳定下来？】</p>
千禾看着手机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把叶清的话给堵了回去。</p>
【千禾：好了，打住，别念叨，有这时间你去给糯糯物色一个青梅竹马比较好！】</p>
【叶清：这不是在等你吗？你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跟我家糯糯把婚给订了，我不嫌弃你儿子比她小个三四岁的。】</p>
【千禾：……糯糯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一个妈？】</p>
叶清笑嘻嘻的抱着手机，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软萌的女儿，正趴在他爸爸身上撒娇，“糯糯，过来。”</p>
糯糯看了她一眼，立马迈着小短腿朝她跑了过去，扑在了她怀里，抬头就在叶清的脸上亲了一口，叶清笑眯眯的贴着她的脸，给千禾按了一段录音，“糯糯，妈咪好吗？”</p>
“妈咪最好了~”</p>
“……”</p>
千禾听着那一段语音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才给叶清扔了个表情包过去，垂眸看了一眼楼下。</p>
叶清真的给了她第二条命，给了她一段新的人生，她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有关于过去的任何，她说莫千禾只是她认识的一个网友，而千禾才是真正在她面前的人，跟过去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她希望千禾未来的一切都可以一帆风顺，平平安安。</p>
叶清真的想要千禾早点安顿下来，至少不要再那么漂泊无依，她可以有人依靠，可以有一段很美好很幸福的感情，可以如同她一样，有个温馨而又美好的家庭。</p>
可是千禾心里有挣扎，她不能完全拔除。</p>
想要从一个人心里彻底拔除掉深爱过的那个人，比削皮挫骨更疼，更难。</p>
千禾知道叶清的用心，却也只能笑笑，目光扫过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看着楼下不远处的道路发呆。</p>
那一瞬间，出现在明暗交错光线里的那几个人，明明离得很远，她连身形都看不清，心头却又泛着无端的痛楚，酸涩和苦楚扑面而来，自己差点没能控制住，手指都抓紧了自己怀里的衣服。</p>
她好像又想到了莫千澈。</p>
【叶清：今天付严那个老小子被我挡回去了，他要是还找你茬你告诉我，他们公司虽然不错，但是我手比他们更长，他再为难你，我就帮你公报私仇，别客气~】</p>
叶清说了正事之后才把手机放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把软绵绵的女儿抱在了怀里。</p>
坐在沙发上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透着一股子温润，看她放下了手机，才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声音温柔，“你倒是用心良苦。”</p>
叶清扬了扬下巴：“我这不是希望她能早点成家么？像我们这样有什么不好？”</p>
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人，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叶清想让千禾感知到这一切，她才能有勇气去迈出那一步。</p>
“但是千禾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你搞得像是养了两个女儿一样。”男人无奈的摊手，“我可不想要千禾那么大的女儿啊。”</p>
“去你的。”叶清哼哼了声。</p>
“放心吧，裴景人不错，你眼光也不会差，千禾现在有自己的想法，你再怎么给她灌输这样的思想，她也只是动摇，真的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的话，还需要时间的，仔细算算，她真的跟裴景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呢，你这么着急……”</p>
“我着急嘛？我不着急。”叶清狡辩。</p>
“好好好，你不着急。”男人失笑，“跟个小孩子一样。”</p>
“我哪儿有？”</p>
“就有。”</p>
“……”</p>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p>
【千禾：知道啦，我先去洗澡，过几天我去你家看看糯糯。】</p>
……</p>
——</p>
裴景的妈妈呆了两天，正好局里也不忙，偶尔方蕊会跟千禾发消息说几句话，她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被裴母拉去吃饭，去逛街，这两天时间完全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家孩子，千禾受宠若惊，所以直到裴母启程离开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叮嘱个不停，她都还有点恍惚……</p>
裴景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儿，他倒是也不介意，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总是在千禾的身上打转。</p>
“腻的慌。”小白捂着胸口，跟身旁的张悦吐槽到，“哎哟喂，裴队谈起恋爱来真是六亲不认，我天天看他俩都觉得他们是在屠狗。”</p>
“你这话要是让老大听到了，他可能就真的会屠狗了。”张悦打量了他一眼，“单身狗！”</p>
“……”小白觉得自己又被嘲讽了，膝盖上中了一箭。</p>
裴母离开了之后，裴景才握住了千禾的手，带着她一块儿回了警局，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都像是莫名其妙的带着一股强光似的，刘局也乐呵呵的。</p>
“日子定了吗？啥时候结婚啊？请我当证婚人啊！”</p>
千禾：“……”</p>
“好，这个没问题。”裴景倒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等定下来了一定跟你讲，证婚人除了你找不到其他的了。”</p>
千禾：“……”</p>
就算是要证婚，能不能征求一下她这个新娘的意见！</p>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千禾的表情却变得僵硬了一下——她是真的准备好了要做新娘吗？婚姻对她来说，曾经是期待，现在却又太遥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