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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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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怔怔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她身上穿着一件水红色宽袖百蝶穿花的缎子小袄,襟口开的有些低,露出鹅黄色绣大朵玉兰花的抹胸来,下穿一件着翡翠撒花八幅长裙,裙边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这样一色簇新的衣裳穿在身上,将她发育极好的身段尽数显露了出来,加上眼底眉间的春意,端的是妖娆动人。

    “出去,你给我出去!还有你,罗远鹏!”张兰昨天足足跪在四个时辰,回来时连路都走不成了,到了在水居,被飞星服侍着按摩,热敷,才算是缓了过来,但也折腾的足足一宿没有合眼,她心里对罗远鹏本来就有些生气,再怎么说,哪怕是过来质问自己几声自己两句,也好过一夜没有露面,不闻不问将自己扔在锦瑟居,可天一亮他竟然送自己了这么个“惊喜”?!

    “你先接了紫杏的茶,有话跟我说,”罗远鹏看着已经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落泪的紫杏,想到她昨夜才初通人事,正是要养着的时候,怎么舍得新得的爱妾受这样的委屈。

    “罗远鹏,”张兰直接将紫杏手里捧着的杯子一把扫到地上,“你好,你竟然这么对我?你当初是怎么说的?现在竟然~”她对他一忍再忍,为的就是那段弥足珍贵的感情,毕竟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份礼物,让她对穿越生活燃起了信心,可现在算什么?穿过来就是为了被人背叛?

    “你们都下去,珍儿,扶你家姑娘下去歇着,明天再来给夫人敬茶,”罗远鹏看了一眼面目扭曲的张兰,又道,“去跟二姑娘说,开了露华院给紫杏住,”张兰这性子,紫杏偏又极为柔顺,在这样的主母眼皮底下,非吃亏不可。

    待屋里的人都走光了,罗远鹏才道,“你不用张口闭口当初如何,你且想想你当初说过什么?你说要做我的贤内助,做与我携手并肩的那个人,说日后人人都会羡慕我娶了你,你做到了么?昨天你为什么非得到涵园去?还将金姨娘她们全都关在院子里?”

    “我,”罗远鹏的话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张兰面上,“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了?我一直都很努力,操持家务,照顾你那一帮子妾室还有子女,还要出去跟你交际应酬,你知道这些有多累么?我本来最不屑的就是与人虚与委蛇,可是为了你,我还要成天带着笑脸与那些人去应酬。”

    “这京城中,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又有什么可抱怨的?”罗远鹏越来越难以理解张兰了,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好的事,她却怨言多多,“你既然出去应酬,当知道这些都是女人的本分,而你,真的就将这些本分做好了么?昨天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与洛郡王世子的姨娘来往的太过密切,你将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我那是为原因的,我想私下看看几位皇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张兰对罗远鹏也不隐瞒,“如今几位皇子都长大了,各立山头,为的什么你不知道么?你真以为罗家能置身事外?武安侯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起眼的三流勋贵了!”罗远鹏最不喜欢听张兰说这些了,脸一沉道,“这些是咱们做臣子该想的么?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说能管的么?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

    张兰却不许罗远鹏这么出去,一伸手拦住他道,“你别走,咱们把话说清楚,我先问你,你现在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你还爱不爱我?”

    成亲已经四年,罗远鹏已经过了和妻子燕尔佳期恩爱缠绵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直着脖子跟自己争辩的张兰,一脸厌恶道,“你照照镜子看清楚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妇人该有贤良淑德?”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一黯,“你到底是我的正妻,如今母亲虽然罚你禁足在水居,但没有人会亏待你,这些日子你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一个主母到底应该怎么做?就算是为了旭阳,你也要好好想明白。”

    昨天罗老夫人甚至说了若不是张兰为罗远鹏诞下嫡子,这个正妻的位置她都不配坐的话来,可罗远鹏发现自己在内心竟然也有几分认同,若是当初遂了母亲的心愿,娶了梅翰林家的女儿,就算是不及张兰风流多情,可至少不会为家族招来祸端。

    “好了,我明白了,”罗远鹏脸上那瞬间即逝的厌恶之情将张兰彻底打落到了谷底,原来他已经再爱她了,真真是可笑,这才是自己最大的过错,张兰冷笑数声,“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你走吧,到飞絮阁,流光阁,哦,你现在最想去的应该是露华院了,去吧~”

    已经被飞星按摩过的双膝又钻心的疼了起来,张兰努力不让罗远鹏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你若无情我便休,这近五年的婚姻,尤其是到侯府这三年多,她的付出和牺牲已经太多太多了,可是没有人看得到,最让她伤心的是,她自己的变化,前世她绝不也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容忍丈夫三妻四妾,原本男朋友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自己都会生好大气的,被千哄万哄才会原谅他,现在是怎么了,为了个武安侯夫人的位置?生生的被泯灭天性,困死在这牢笼中?

    罗远鹏看了一眼木然的张兰,妻子这样的表情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想跟过去再跟她讲讲道理,可又觉得张兰现在的性情就是因为自己平日太过纵容才造成的,若这次不改过了,怕以为还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你歇着吧,我去衙门。”

    “母亲这几日身子不爽利,祖母和父亲便将家事交给我来料理,”罗轻容再次坐在正己堂上,看着下面已经被汰换大半的管事娘子们,“这三年下来时移事易,咱们还照着母亲的规矩来,待母亲病愈后,我们也好功成身退。”她没有打算在家事上做什么文章,毕竟自己总有出嫁的那一日,只是趄着机会给张兰上一课也好让她再清醒一些。

    “二姑娘说的是,”金姨娘还是头一次坐在正己堂,不由直了直身子,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对罗远鹏的宠爱看的也淡了,甚至还大度的提拔了两个丫头“服侍”罗远鹏,“妾身什么也不懂,若是姑娘恩准,我就来应个卯。”她是准备当摇头大老爷的,罗轻容要做什么,都随她去,她是打算一问三不知了。

    林妈妈转转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她才不把罗轻容放在眼里呢,这侯爷一向看重夫人,而且夫人身边又有武安侯唯一的嫡子,就算是被禁足一阵,也还是会出来的,当然,她也是当老差了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罗轻容拿她立威,“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跟下头的人说,奴婢们都是做老了事的,断然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

    “那就好,”罗轻容浅浅一笑,目光从林妈妈不安的手上滑过,她不会动林妈妈,至少目前不会,“那就开始吧。”

    “你的消息确实?”梁元忻凤眸微闪,贺开先的消息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真的是罗家人在后面弄鬼?”

    “你看看你,我说了你又不信,当贺某成什么人了?”贺霖安一脸的不满,冲华舜卿一伸手,“拿来。”

    “什么?我拿你什么东西了?”华舜卿向后一闪,“手伸那么长做什么?想调戏我?奴家会喊人的~”

    “啊呸,就你长成那个样子,我要银子,打听消息不要银子么?”贺霖安一脸厌恶,“快拿钱来,不然别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给给给,”两江的漕运都是华家的,华家什么没有,就是有钱,华舜卿像打发叫化子一样直接丢了个张银票给贺霖安,“一点儿银子都看到眼里了,真是丢你先人。”

    贺霖安才不管华舜卿骂他什么呢,哪有不花银子就想办事的?“我找了京城里的王八团头去问了,这两首曲子既不是那武安侯夫人安排的,也不是那韩姨娘给的,这后面啊,另有高人~”

    “可是罗家二姑娘?”梁元忻眉头一动,想到那天涵园外的马车,“你有证据么?”

    “证据?又不是断官司,要什么证据?那些人也不敢骗黑三儿,”贺开先一瞪眼,“说是由一个老者和一个青衣老妇出面的,当初那疏影就吃惊于那首《井底引银瓶》是难得的佳作,也多了个心眼,派人跟了那老妇只到看见她进了罗家的大门,兄弟我呢,为了顶真儿到底是罗家哪个丫头,不但让疏影画了那老妇的模样出来,还派人足足在罗家后门那儿等了七天,这不,弄清楚了,是罗家二姑娘身边的妈妈!”

    “这事儿可还有人知道?”梁元忻懒懒道。

    “没有,我花钱打听的消息,可舍不得给别人,贺霖安一脸的理直气壮,仿佛梁元忻将他当了傻子。”

    “那就行,这个事儿再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让那个疏影把嘴闭紧了,”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才思和手段,倒叫人意想不到。

    “唉,我还以为那两首诗是出自韩银昀之手呢,”华舜卿一脸遗憾,旋即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逼韩银昀与梁宁浩决裂就是她的目的?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只是这个因咱们还没有弄清楚罢了,不过也不急,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梁元忻淡淡一笑,“倒是另一桩事,你们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