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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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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是情蛊,世人都说情蛊是假,情是假,意是假!可在我们身上,是真真切切地爱过,但好似总是只能背著你们,明明白白的将这份真诚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向你们交代得清清楚楚。”——篮望

    原来,风神竟是把蓝望这话都记住了,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我们这是共情了?”

    “嗯。”

    “那你刚才说地那些话,是在考验我?”

    “是啊,我倒想看看,你和我共情后,能不能感我所感,乐我所乐,伤我所伤——呃,看起来还不错,你好像很难过。”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风神是无情无殇,有跳出红尘之外的漠然吗?都说风、火、雷、电之类的神都好像一种接近大自然的无情,可他,竟也会这样孤寂不安?

    狐媚儿强忍心中不适,她这段时间本就压力很重,这会儿还和风神共情,一下子感觉难受得更加压抑和沉痛,“我一直以为,风神您若草木山石,流风缺月,无情无殇。没想到,您竟会这么不开心?”

    草木本无心,风月不关情。这看在外界的眼中,便成了破出红尘的仙家气质——心境的脱然,如那动听的佛语: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似水中清月,超然物外,生的绚烂,活得寂静。

    可刚才风神那些话,却彻底颠覆了狐媚儿对这些神的印象,原来神也是拥有所有的喜怒哀乐,同样刻骨铭心,没有一丁点掺假,神与她一样,没法自欺欺人地轻轻放下,一样会命里笑暗里伤。

    几日后,狐媚儿再次去黑风林里找到风神,她看见菩提树下还放着一把野花,哦,风师刚刚来过。

    “为什么要选择共情呢?这样,不会活得很辛苦吗?”

    风神笑了,“你觉得很奇怪?也是,我是风神啊,一生沉迷四处游玩,只有这几年才安定。你知道的,风其实是最无情的,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们有心我没有。”

    什么?又在胡说什么?

    还说自己无悲无喜,狐媚儿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风神就是一个很伤春悲秋的神,还非要在这装无心无情?

    但,又听见风神说了这样一句话,“其实,林茴的心在我身上,我吞并了她的心。”

    “什么!”

    狐媚儿差点反应不过来,她愣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所以,这就是林茴性情大变的原因,才变得那么冷漠那,现在伤春悲秋,还抑郁成疾的性情其实是林茴带给风神的?那这样的话,就太刺激了!

    “你是说,林茴的心在你身上,现在这样难受的人其实是真正的林茴,你有了她的心,所以感她所感?”说着,狐媚儿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来,似乎一下子很难解释这个的消息,“怪不得,现在都风师看起来那么奇怪。”

    也就是说,其实她是和林茴共情了,那些悲喜,那反反复复、不停不息的灵与肉不停的折磨其实都是林茴的。

    “一开始,林茴来找我,我原本想拿她的命,去换她想要的东西。但后来,我改变注意了,想尝一尝人间苦乐悲喜,就把她的心取走了。”

    也是那之后,他才明白初见时那份最美的悸动是怎样的感觉,一开始,风神觉得这种感觉很美,他竟然开始羡慕起那些有心有情的人,所以他开始努力存活着,努力成为真正、像林茴那样知冷暖、知悲喜的“人”。

    但是后来,这种美妙的感觉,渐渐被心中悲凉淹没,风神觉得这样好辛苦,好难过,他就设法救活林茴,并给她起名为风师,想把心重新还给她,可是没有成功,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拿回去,她排斥那颗心。她竟然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活死人,心也回不去,就像一个冰凉凉的机器人。

    与她目光相对的刹那间,风神心底骤然升起一丝寒意,让他在初夏的晚上愣生生打了个颤。

    还记得,那晚,林茴刚刚复活:“我不要了,你也不想要的话,就把它扔了。”

    风神:“你疯了,这是你的心!我现在把你复活了,可百年后呢?百年后,你入了地府,那些鬼差知道你用心来交换利益,他们会放过你吗?”

    林茴:“所以,他们会把我关进地狱里受罚吗?那地狱有没有那种让魂灵魂飞魄散的刑罚呢?”

    她明明已经没了心,可说这话时,风神还是觉得她眼中尽是悲凉,那颗放在他身上的林茴的心也随即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倏地一疼。

    风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茴:“那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受了重伤吗?我说,我是被妖兽伤到了,其实不是,我是被他——被弑伤的,他手中的剑稳稳当当但刺穿了我的身体,可他走后,我身上的镯子救了我,我竟然复活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我竟然在死后,恢复了前几世的记忆,我看见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我记得他,我记得那个和尚可他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我,他不是神吗?他怎么会连这些记忆都恢复不起来,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记的!”

    竟然,会那么痛!

    风神捂着心口,心便一阵抽搐疼痛,但这痛也无限蔓延,似乎在被不断地撕裂开来,他的目光,也如那种流动的颜色般,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林茴的心——混杂了惊惧、迷惘、怨恨与惆怅的痛苦,可现在,这感觉完完全全由风神承受,灼烧着他的胸口,几乎令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狐媚儿:“既然那么难受,为什么不把她心扔了?”

    和风神共情的胡媚儿也很难受,她想不通,林茴不要的心,风神怎么就不舍得扔了?非要放在心口上,不断被折磨?胡媚儿开始怀疑风神的意图,一开始,风神的说法说,他想体会蚀骨之情,但明显得到林茴的心后,他已经尝到人间悲喜,为什么还要和她共情?

    风神:“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你不是最懂人间万情吗?你现在和我共情了,应该很了解我,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竟然会舍不得扔了那颗心?”

    狐媚儿看去看风神的眼睛,她只能回避,因为他的眼神让胡媚儿累得喘不过气,那么熟悉,那么熟悉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在她面对兰陵王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睛。

    “你喜欢林茴,风神,你竟然喜欢上一个人类了。”

    菩提树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很明朗的少年郎,只见他负责地笑一声,似在自嘲,眼里满是悲凉,可狐媚儿认真且惊讶的眼神,终于震醒了他,心里那串刚才未掉落干净的眼泪,刷地像散落地珍珠一般重重地又砸了下来,他掩面蹲在树杈,抱着自己的脑袋。

    “我就是尝一尝人间悲喜,怎么就爱上她了?我明明只是想、只是觉得好玩,怎么就会那么难受,我被神祖赶出神宗都不会有丝毫不悦,怎么现在竟会这般痛苦?”

    “因为你知道——她不喜欢你!”兴许是说完后,狐媚儿觉得自己说的太重了,就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乱说的。”

    共情真不是开玩笑的,真的会感同身受的,狐媚儿不像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己,她尽量克制自己,并想要劝说风神把那颗心扔了,没有心里,就不会难受了吧?

    “你可知道,那颗心并非不能除,只是你不愿,宁愿日日受椎心思念之苦也不愿斩断情根绝了思念。可这相思之苦,又有什么用呢?她没了心,现在就像一块顽石,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你为什么不强硬一点,把她的心还回去?然后再去冥界,取些孟婆汤,把她记忆消除了,然后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去疼她,呵护她,对她好,直到她爱上你,就像对阿修罗那般”

    “可以这样吗?”风神怔怔地看着她,再次问道,“这样强迫她,真的可以吗?”

    狐媚儿有些不自在地勾唇笑笑,她知道现在都自己有些自私,她为了能一心光复狐族,真的是费尽心思。但她真的觉得林茴过得太辛苦,就是没了心,也不会完全感受不到种种悲凉吧?倒不如忘了。

    她拍了下风神的肩膀,在安慰他,“其实你是没错的,我们这是对她好,忘了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事,她就不会难过了。”

    风神张大眼睛看向狐媚儿,然后又连连摇头,“可我不愿意,我不想骗她。”

    “别说这一世了,那么世的记忆突然涌入脑子,她又怎么能承受得住呢?这些记忆只会让她神志不清,不得善终。你不如帮帮她,救救她”

    风神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我这样真的是在帮她吗?”

    “当然。”

    树上的风神,看着狐媚儿,他的目光如同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一样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