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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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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东珠挥动长鞭,甩得豁豁作响,“来者何人?可知我们是荣国府的女眷,你们不上阵杀敌,对着我们几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一鞭落下,一个黑衣人被缠上,她运力一扯,将黑衣人抛在空中,鞭子仿佛长了翅膀,将又一拨箭羽挡下。

    林中,传来一阵凌乱的箭羽之声,夹杂着厮杀声,惨叫声,传入耳中,道不出的骇人。

    韩姬手脚麻俐,已杀掉好几个蒙面人,领首之人迎了过来,两个相持,来人阴冷着声音:“杀!”

    嗖——

    韩姬抛出手中的烟花,这是帝月盟的信号,一旦它出现,帝月盟的弟子就会赶来相救。

    他说的杀,是杀马车里的妇人。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要马车内的妇人性命。

    她们今日必须死!

    陈安见箭羽倏倏飞往马车,踉跄几步,疯狂地往马车移去,“夫人!阿秋!阿秋……”

    护着他的护卫移动着盾牌,也只得四面,这是出门时带上的,形成一顿盾墙,护着陈安近了马车,马车爬上马车,马车内时有箭羽进入,他猛一个飞身,扑向妻子,而莫氏护着怀里的谢氏,只闻一声箭入血催的声响。

    莫氏惊道:“阿雪,你无碍吧?你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

    “母亲,我无事。”

    不是谢氏,她亦感觉不到痛,可刚才那声音,不,是又一声箭入血肉的声响,她听到一声沉重的痛呼,声音不高,呼得压抑而又隐忍。

    “君候!夫主……”

    心,莫名地刺痛,她被他护在身下,而她又护住儿妇,不是她们俩,那定是陈安。

    外头有人高呼,“太平帮弟子过镖,谁人在此作恶?”

    黑衣人心下一沉,连退数步,一声高呼:“撤——”

    快如大风过境,只不到片刻,整个林间除了几具黑衣尸体,几乎看不到活着的黑衣人。

    几名镖师进入林中,看着满林的箭羽,马车更被扎成了刺猬状。

    荣国府的护卫、下人折损了大半,活着的不是受伤,就是躲在丛中或树后。

    邱媪从树后走出,急呼一声“夫人”往马车奔近,撩起插满了箭羽的车帘,但见莫氏紧紧搂住身上中了数支箭羽的陈安,“夫主,夫主……”

    “阿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夫主!你怎么这么傻……”

    “阿秋,二十年了,你再没叫过我的名字。我们成亲后,我一直都很懦弱、胆小,是你在保护我,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自己的妻子。

    莫氏对他是失望的,从他的一再退让,到他对西府的偏护,可西府却屡屡伤害他们。

    “阿安,你是我夫主,我从来没后悔嫁给你。”

    陈安笑,苍白而柔弱的脸上笑得像个孩子。“有你这话……我很知足,好好……活下去……”

    他的声音渐渐转弱,手臂微垂,莫氏的心似被剜了一个大洞,“陈安!安郎!阿安!安郎——”

    这声音回荡在林间,是绝望,是心痛,是悲伤,一声凄厉的惊呼,惊得林间的飞鸟顿起。

    袁东珠木讷而错愕地走近,看到马车里的翁婆,唤声:“阿耶、阿娘……”泪如泉下,胸腔里窜动着怒火。

    是谁要杀她们?

    她们不过是几个内宅妇人,从不曾开罪什么人,却要置她们于死地。

    生命如此脆弱,不过片刻,荣国公就没了。

    邱媪痛呼一声:“君候!”

    整个人软跪在地上,顿首垂泪。

    谢氏早已经吓得呆怔,只看到车内的血渍,方才瞧清一个事实:翁父没了!

    婆母一直将她护在怀里,她一点未受伤,可婆母的手臂上亦中了一支羽箭,她却感觉不到痛。婆母正紧紧地搂住翁爹,脸上的泪无声地滑落。

    她抱得很紧,嘴里呢喃道:“安郎,我没瞧不起你,我从小就知道,你胆小又心软,可你说要娶我为妻时,我真的好欢喜。你是一个真男儿,你能护妻儿,嫁给你,我很欢喜,也很幸福……”

    也唯有他才会在生死一线时,用自己的血肉躯来保护自己妻子、儿妇。

    他是她的夫主,亦是她的天。

    可现在,生活一起的枕边人没了。

    她的夫主没了……

    正在抄佛经的陈蘅,心口一阵刺痛,前世时,就在父母遇刺身亡的那日,她也是这样痛,此念一闪,她看着未抄完的佛经,陡然起身。

    不,她不能再待下去,一定是出事了。

    陈蘅搁下笔,提着裙子往寺外奔去,穿过佛堂,她箭步如飞,狠不得肋下生双翼。

    身后,传来僧人的呼声:“小施主,悟缘师伯让你抄的经还没抄完呢。”

    燕儿追在后头,“郡主!郡主,你不是要喝水吗,奴婢茶沏好了。”

    陈蘅边跑边道:“我还有事,待我得闲再来抄。”

    禅房里,悟缘敲着木鱼,手里转着佛珠。

    “该来的躲不过……”

    他原以为寻了藉口,留她们母女一宿,只一宿便好,也许陈家的灾劫就会过,可还是挡不住。

    有人死了,悟缘大师甚至闻到了空气里血腥,听到了悲伤的呼唤。

    手中的木鱼敲得越来越急,陈蘅奔得逾来逾快。

    林间聚了不少的人,有帮忙的太平帮镖师,有瞧热闹的附近村民,地上的尸首有黑衣人的,还有荣国府护卫、护院的……

    陈蘅喘着粗气:“韩姬,出什么事了?”

    青杏身上有数枝箭羽,脸上难掩惊恐之色。

    韩姬低声答道:“遇上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早早埋伏在此,我们一入林子就射箭。君候为护夫人、世子夫人中箭没了……”

    父亲没了……

    陈蘅步步走近马车,车里的谢氏软坐在旁,目光呆滞,似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莫氏紧紧抱住陈安,悲痛、懊悔交融,“安郎,你怎这么傻?”

    袁东珠脸上淌着泪,这一刻,所有的话都是多余的。

    世间,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妻儿家人的少之又少,而陈安所护的是妻子、儿妇,亦是保护谢氏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阿娘。”袁东珠低唤一声,就算是对继母,她也未唤过“阿娘”。

    陈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陈安的鼻翼间放,她不信,就算再来一次,也躲不过父亲遇刺惨死的下场,那她的归来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