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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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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是被李公公的声音拉回了神。

    “陛下,白大当家到了。”李公公已经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并重新给皇上上了茶水。

    李公公是打陛下一出生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儿,也算得上是皇上肚子里的半条蛔虫。

    能让皇上发那么大火的事,李公公就是知道其中缘由也不敢说上半个字,更是不敢劝上半句话。

    皇上只觉得嗓子干哑,端起茶杯抿了口,另一只手冲李公公摆了摆。

    李公公会意,将白大当家请入了殿内。

    这白大当家约摸不惑之年,身量一般,很瘦,面容也一般,周身气场也毫无攻击性。

    “草民拜见皇上。”白大当家对皇上弯下腰身。

    “嗯。”皇上从鼻子里发出了声。

    “不知皇上召草民入宫有何要事。”白大当家口气十分平和,他班低着头,分寸不乱。

    就算李公公和德柱儿的模样已像是天都快要塌了一般,白大当家仍是云淡风轻。

    这份气度与涵养就算是放在不少官家都不可及。

    皇上见白大当家这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妥,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郝万青那张消瘦又操劳的脸。

    年轻时的郝万青,皇上还有那么一些印象,一看就是位穷书生的模样,虽然当时他已经当了官,还是透着一股子文人特有的酸腐和清高。

    官越做越大,这郝大人脸上的颧骨也越来越突出,皇上知道他那是操劳的。

    一个不得势的皇子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想要坐的稳,所花费的心血更是难以计数。

    而郝万青是朝堂中极少数他还能信任的人,郝大人在执掌尚书省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来为皇上分忧,皇上从他那越发老态龙钟的脸孔上就能感受。

    这快十年过去了,朝中面儿上已算安稳,但暗中汹涌仍未停歇

    “李全儿。”皇上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奴才在。”李公公从殿外进来。

    “把郝大人换到金鸮的偏房关押,好生照顾。”皇上说这话也不避讳白当家。

    李公公领了旨便去做事,他心想看来这郝大人是逃过了这一死。

    白大当家眼观鼻鼻观心,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朕,有一个病人想请大当家看看。”皇上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这位大夫身上。

    “草民但听陛下吩咐。”

    “平川。”

    随着皇上的一声喊,从偏殿方向走出了一位青年,白大当家只略略扫了这位青年两眼,并为主动开口。

    “请随我来,病人在偏殿。”青年的语气带着客气,更多的是疏离。

    白当家在偏殿的软榻上见到了这位病人,乍一看就已知这病入膏肓。

    此刻皛梅脸上的血已经被平川擦干净了,她的面色死灰,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平川心中又浮现出凤澈的那张脸,那位凤大人借着玄骑军之势,不顾皛梅的伤势,武断的要即刻入京。

    这姑娘的刀伤在路上就裂开了两次。路上的前几天她还能浑浑噩噩的与平川开上两句玩笑,后面几天清醒的时间就越发的少了。

    等到京城时,皛梅已经完全昏迷不醒。

    就算老凤城主是当年的玄骑将军,但凭今天的凤澈,能借的了玄骑军清剿魔教,那自是与皇上夸下了海口。

    这位城主大人只顾在期限内与皇上交差,完全不顾皛梅的死活。

    平川阴冷的一张脸,他周身似有暗云翻滚。在他弄清楚一切前,这姑娘还不能死。

    皇上那句“你不恨她吗”像是诛心的尖刀,没有刺穿他的心脏,却挑开了皮肉,那伤口上流出的是他身体中黑色的血

    白大当家自是察觉出了身后少年肃杀之气,但此刻却无暇顾及。

    和孟太医一样,白当家也在最后翻开了皛梅的眼皮,在查看了双眼后,白当家恍惚了。

    皇上走进偏殿时,平川从皇上的脚步声中抽离出了思绪,白当家还在六神无主。

    “陛下。”平川对皇上行了礼。

    白当家眼睛微微睁大,站起了身,对皇上弯腰。

    “可诊好了?”皇上又坐回了偏殿的那把椅子上。

    “皇上,这姑娘中的是壟毒。”白当家显然没有孟太医那么惊惧,他十分缓和的说出了诊断的结果。

    “何时中毒?”皇帝似被白当家的态度安抚了一般,语气也跟着平缓了很多。

    “草民判断”白当家沉吟片刻,“自小便中此毒。”

    皇上斜眼瞄了一眼软榻上躺着的女孩。

    白当家继续道:“草民推测,这毒是娘胎里带的。”

    这个结论许是并没有超出皇上的推测,他问道:“所以,毒性弱了吗?”

    “毒性并不弱,故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白当家内心其实也是有疑惑的,这壟毒听名字就知道出自皇家,那杀人之性烈,可不是一般毒药所能比的。

    “你问问看。”皇上换了个姿势,并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平川。

    白当家问:“此女可学武?内功练的是何心法?”

    平川开口道:“终南山心法。”

    白当家听到这终南山,睁愣了一瞬,他回头看向平川,又问道:“他在何地长大?”

    “米香城。”这次回答的人是皇上。

    白当家嘴中念叨着米香城,他神色飘远,又念终南山,无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怪不得,怪不得。”

    这两句“怪不得”中透露着一股怀念及赞赏之意。

    “怪不得什么?”皇上见他的样子便知,能压抑住这女孩体内毒素之人,这白当家是认识的。

    白当家想了想,如何来说明此人身份,他问:“陛下可还记得真元二十三年?那年南方洪涝,冬季又逢雪灾。”

    白当家见皇上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道:“治疗瘟疫的药方。”

    皇上挑挑眉:“你是说那写药房之人,便是救治此女之人?”

    真元二十三年,在帝王的心中,是他又一次起死复生之年。这次的复生后,他所面对的仍是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荆棘不算什么,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其中的孤独。

    “正是。”白当家颔首。

    那救治南方瘟疫的药方,如今的皇上也还是记忆深刻,因为那是身为七皇子的他,砸开储君之路的第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