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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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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我的马变成你的马了?少白眼睛睁大,嘴巴张开,被这人宛如米香城墙一般的厚颜给震慑住了。

    从进入河南区开始,少白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诸如“好饿”、“师傅我要吃饭”、“师傅我要吃肉”、“阿姨婶婶家里有肉吗”、“馒头也行啊”等等,显然整个人已经从意气风发的陆少侠变成了食不果腹的蔫白菜。

    猛然遭遇这种冲击,蔫白菜少白毫无还口之力。皛梅看着曾经纵横老米乡和麋鹿山的二师兄彻底变成了任人欺负的傻哥,不引人注意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男人一看形势有利马上又张口道:“这马是我寄放于此!你阻拦我牵马是何道理?!”

    “这是我的马”少白的话明显有气无力,听起来让人没有丝毫的信服感。

    “你的?我看你是想把我的马占为己有!”男人再一次加重了语气并且加大了音量。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马是你的?”少白感到自己被质疑了人品与道德水准,不得不开始了没什么力度的反击。

    男人听完少白的质问,冷笑的一声,便把身后的小孩一把拉上前,“你问问他,这马是不是我的?”

    小孩踉跄了一步,只发出了一声:“唔”

    男人看小孩不说话,用手指戳向小孩的侧脸,似是戳在了太阳穴的位置,“问你话呢!说!”,说话间又戳了好几下。

    小孩被戳的脑袋直歪,上手去挡,小声说着:“是是是”

    少白看见小孩为了躲避已经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子,只觉心中恼火,但见小孩并不反抗又不好出手阻拦,何况这个弟弟还帮着这坏人说谎。

    “你听见了吧,马是我的,不想被报官抓起来就赶紧起开!”男人上前,直奔柱子,又要开始解缰绳。

    男人的右手在碰到柱子前,就一把被人握住。他侧头看向这个少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想挥开少年的钳制。

    少白并不松手,而是握得更紧了。男人觉得手腕竟然有些痛,大喊:“你这个小贼真是找打!”,加大了力道将右手从少白处挣脱,挥起左拳朝少白打来。

    少白在黑暗中并没有慌张,微微将身子后仰,躲开了拳头。男人一拳挥空,仅是怔愣了一瞬就抡起右臂挥出了第二拳。

    第二拳却出于意料的被这少年一把接住。

    少白没有直接握住男人的拳头,而是用右手攥住了他挥过来的手腕。紧接着少白的右臂快速向内旋转半周,后又大力向外侧旋转并且往自己身体的后下方拉拽。

    男人明显没料到少年的力气会这么大,右臂被扭得一阵酸痛,人也被这力道带的往少白的方向扑。

    少白在男人的肩头就快撞过来的同时左脚反而向前半步,并且微微降低自身的重心——左拳用力击出,打在男人没有骨头的侧腰上。

    电光火石间“嗷”的一声惨叫响起。

    少白的动作太快,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但从这一声皛梅可以判断,她的武痴师兄至少用了七八成的力道,可怜这位叔叔并不知道对付她师兄的必胜绝技就是能哔哔千万别动手自小时候,少白打架的本事就在米乡城人尽皆知

    男人忍着剧痛又挥出了他的左拳,黑暗并没有影响少白的判断,他果断将重心移到自己的右腿上,上身继续向后仰,拽着男人手腕的手借着后仰的顺势之力又猛地将男人向下拉扯,男人毫无征兆的就要摔倒。

    转瞬之间,少白又移动了重心,登起右脚用膝盖狠狠袭击了男人的肚子。

    嗯,肚子好像有点软,胳膊上的肌肉也有点虚少白一击即中,内心不免评价了一下下。

    随着男人唔的一声,少白松开了手并稍微向旁错开了半步,男人便倒在了地上并“呜呃呃呜”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旁白的小孩见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害怕,已经退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田埂中又冲出来了两团黑影,黑影的速度很快,甚至其中一个跟前闪过一晃而过的光。

    “师兄小心!”皛梅急促地喊道,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光明晃晃的,必是刀剑!

    这男人竟然还有同伙!皛梅手掌撑住地,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她侧头看向仍旧坐在一旁的师傅,陆八并没有说话仍是目视前方。

    皛梅继续坐好,心想:好吧好吧,让师兄活动活动筋骨吧,既然师傅都觉得没问题,我就不用费力了。

    少白不用皛梅提醒也已注意到了那两团黑影,更也看到了那刀光。

    面对这种大张旗鼓的攻势,少白下盘发力,极快地向前窜了两大步,伏下腰身、单手撑地,一个扫堂腿过去就把手握兵器的人给撂倒。

    随即一个转身,再向前两大步,跃起、飞踢,一脚踹在了后面另外一个人的胸口。

    踹完落地果断回身,用力跃起踩住想要提兵器砍人的手,另一只脚踢向其侧腰。

    “额!”被踢的男人感觉要吐了,手里放开了剑,捂住了侧腰。

    跑在最后的男人被少白踹倒后马上站起来就要拔身后的剑,少白脚下一挑将地上的武器带起来,借着月光握住了没有反光的剑柄,一个投掷便将剑直直扎向了拔剑之人。

    那男人眼见亮光一闪,“噗通”一声竟身子一歪直接跪在地。倒也幸运躲过一劫,飞剑从他头顶越过,“咣当”一声砸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少白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像是夜间出没觅食的凶兽。

    “杀人啦!杀人啦!”这时马棚边的男人开始叫了起来。

    “”少白蹙了蹙眉,“大楚律令,偷盗马匹者三匹斩首。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们,也是有令可循。”

    男人突然禁声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少年说的并没有错。

    大楚不产马,极少有的马匹品种也不适合做战马,马在太祖年间因为战事频繁就越发显得重要。

    当年太祖为了组建大楚的骑兵可谓殚精竭虑。而战事越来越紧张时,竟出现了专门偷盗战马的盗贼。玄骑军精锐五百匹马奔袭三个城池,还没开战就报上来少了三十多匹。太祖震怒之下,命令彻查的同时颁布律法,偷盗战马者斩首。

    这条律令在文帝时,随着民间用马的增多,增设为:偷盗战马者斩首;偷盗马匹者,一匹斩左手或罚银二百两,两匹斩右手或罚银千两,三匹及以上者斩首。

    不过马匹是活物,尤其是骑上就可以跑的活物,所以虽有重罚法令,不过在民间仍有不少人会去下手偷盗。

    但陆八他们师徒三人的马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在大楚各地驿站购买的马匹,其实是大楚兵部训马司繁育出稍显失败或年纪大了些的战马。战事不紧时便放在驿站进行售卖以赚些银钱补补繁育、培养战马的花销,真要打仗时这些马甭管骑行还是拉货肯定就都要回到战场之上。

    这些马比起真正的战马是有些许不足,但与民间一般的马匹比较那就是很好的了,所以即使售价稍贵也有不少的官家、富商、商队或是镖局喜欢购买。且在驿站交易时都会有马匹的文书,记录马匹特征,防止被巡查误以为是真的偷盗战马。

    少白自是在活动了筋骨的同时脑子也活分了,想起了购马的文书都在师傅那收着,他哪里用和这些不入流的小贼解释、分辨马到底是谁的?打就是了!打够了直接送官!

    如果是白天,少白就能看见这棚子边儿的男人转了转眼珠,明显是在权衡——打是打不过了,三打一都吃亏。

    明显他另外两个同伴也是这么想的,那两人竟已先溜一步

    这男的拽上小男孩也跟着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少白再给他一脚。

    少白看几个贼人是真的跑了,也不追,假模假样地扑棱扑棱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回马棚。见师傅和皛梅又开始闭起眼睛装睡,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想立马吹嘘自己的英勇行为,直接躺地上继续睡了过去。

    而且没一会皛梅就听到了师兄的呼吸声是睡着了

    皛梅:“”

    傻哥总是能在情理之中让她觉得无比的出乎意料。这下山第一战,痛打盗马贼,月黑风高、以一敌三、轻易取胜!竟然不需要口若悬河的说到天亮?!不需要师兄自吹自擂?不需要小妹真心夸赞?不需要师傅亲自表扬?

    师兄刚才真的醒了吗?

    算了算了,这些人一跑了,皛梅精神一放松,也觉得好困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老乡家便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这村里穷的都听不见公鸡打鸣的声音,少白是被饿醒的,被他自己肚子打鸣叫起来的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想说话,便看见皛梅的脑袋已经枕在师傅的腿上,身子不自然的歪着,明显是睡着睡着就倒了!哈哈!师傅肯定是不忍她脑壳抢地,所以捞了她一把。

    陆八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对少白比了个嘘的手势。

    少白了然,便轻声的走开了。没走两步面露一笑,难得透着狡诈,心想小妹这姿势等醒了肯定腰痛腿麻,再骑一天马,估计能哭出来,哈哈哈哈哈!

    少白心情舒畅地走到老乡家门口,看已有炊烟,便想敲门进去要点吃食,就算是糠米汤也是可以的。

    还没敲门,门就打开了,大婶一见他忙道:“小伙子,来来,刚想去喊你们,你就来了!喊你哥哥弟弟一起进来,喝点粥。”

    “谢谢婶婶,麻烦了。他们两个还在睡,暂且不要管了。”少白露出标志性的笑。

    “好好,那你先进来吧。”大婶便将少白拉进了屋子。

    进了屋,厨房很小但仍显得空旷,连桌子都没有,就几个条凳。少白也不介意,端了碗糠皮儿热汤坐在条凳上与大爷一同喝。

    “大爷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响动?”少白随便闲聊。

    大爷正在试探着温度吸着热汤,没来得及开口,大婶就连忙道:“没有,没有的!”

    少白对热汤吹完一口凉气,对大婶笑道:“那就好。”

    大爷皱了皱眉,并没有接话,埋头继续吃饭。

    “我又拌了点凉菜!一会喊你兄弟一起过来吃。”大婶将一小盘腌野菜端了过来,“老头子你也吃两口。”

    “谢谢婶婶!我最喜欢吃野菜了!”少白马上笑眯眯的夹了一小口野菜吃了起来,心想还好小妹没听见这话,不然又要嘲讽他很久:师兄你最喜欢吃野菜了!

    “好!好!喜欢吃就好。我们这穷得很,也没什么可招待你们,还白收了你们那么些铜板。”大婶也端起一小半碗汤,坐在了另一把长凳上。

    “大爷帮我们喂了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婶婶千万不要客气了!”少白说的很真诚,让人感觉到他的真心谢意。

    “是,是!”大婶开心的笑了,大爷也点了点头。

    等到皛梅醒了,发现自己歪在了师傅的腿上,坐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脖子,还好脖子是师傅给她摆的姿势,没有落枕,就是腰有点酸

    “”皛梅放下脖子上的手,歪过头稍稍偷看了一眼陆八。

    陆八已经站起身,拍了两下腿。

    “师傅腿是不是麻了”皛梅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也不是没枕过师傅的腿,但随着年岁渐长,这种情景越发少了。

    “无碍。起来洗漱洗漱,去吃点饭吧。”陆八向皛梅伸出手,天已算大亮,皛梅抬着头看陆八,师傅的脸上毫无异色。

    皛梅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好!”拉住师傅的手,借力站起了身。

    等陆八和皛梅也吃完糠皮汤和野菜,大爷早都下地干活去了。

    但令皛梅震惊的是,这都白天了,她的师兄还是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少白还跑去帮大婶搬了些重物。

    师徒三人等大婶将他们存放在屋里的行囊和剑拿了出来,便在屋门口与大婶告别,走回马棚准备出发。

    在解马缰绳的时候,陆八解完便让皛梅自己解自己马匹的。

    皛梅一下手才发现她的马缰绳在柱子上系了个死扣儿“师傅”皛梅无奈地看了师傅一眼。

    陆八抬了一下眉毛没吱声,牵开了自己的马。

    “师兄!”皛梅只得喊她的傻哥!

    “啊?”少白已经牵着马等在了一边,听到皛梅喊他便走近了两步。

    “你怎么把缰绳系了个死扣?!”皛梅真是哭笑不得。

    少白一听觉得不对,便走了过来,将自己手里的缰绳交给皛梅,少白这脾气骄横的马又是一阵喷鼻子。

    少白上前查看,手摆弄了几下缰绳,之后便用力解开这死扣儿。

    将缰绳与皛梅交换,少白一边往村里的路上走,一边无辜地说道:“这还真不是你哥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