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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相府事儿出得太多太乱，又是安璃月大病一场，又是六姨娘方氏生儿子，相府里乱成一团，安如是也还没理清楚，有个被人遗忘了许久的活阎王就又出来蹦跶了。
活阎王安明雅看她不顺眼，第一个就找到她的荷香苑去，带了三五个丫鬟众星拱月声势浩大地冲进了安如是的卧房，她们人多势众，翠翠阻拦不住，忠心护主还被安明雅手底下的一个丫鬟甩了一巴掌，没奈何地冲在她们前面挡在安如是身前。
安如是略有些心疼地抚在她的脸上，看着小丫头脸上那一个渐渐清晰显眼的巴掌印，轻轻拉住她的手。
“你瞧瞧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跟她们面前逞什么能耐？先下去拿冰块敷一敷脸罢，这里我来应付……若实在应付不来了，再叫你来护我。”
翠翠犹豫了半晌，看着安明雅脸上明显不耐烦的表情，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卧房，眼眶子里闪着灼灼泪光，向安如是表达着忠心护主的坚定信念。
这个小丫头啊……
安如是无奈一笑，随即向着安明雅一抬手，做了个端庄的“请”的手势。
“姐姐请坐，小妹这儿没什么好茶，招待不周，请见谅了。”
安明雅没什么耐性在这儿跟她耗这些个虚礼，她人虽狠毒刁蛮，却不是个脑子有多灵光的主儿，也勉强算得上心思单纯了，要下手也多数是直来直往的。此刻她的不耐都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了。
“我来这儿不是同你说这些不相干的，我只跟你要一句实话，那时候宫中给安璃月传话的太监，是不是你派去的？出了事儿之后我才知道她竟爱慕浅之，但这一桩事我在屋中思前想后一个月，总觉得还有些蹊跷……”
安明雅也不意与她打什么哈哈，上来便是直入主题。
安如是微微一笑，截住了她话头道:“我若是说这事儿我真不知情，你信是不信？”
安明雅狐疑地看着她，还想要从她的神情里看出她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那，你对陆浅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她本也是自信的女子，先前在陆浅之面前装的是一副温雅大气的世家女儿风范，私底下却极是霸道刁蛮。如今经过了那么些个丢人现眼的事儿，她们姐妹俩的声名在帝都中也算是毁了。她这一个月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之大夫人和安老夫人为安璃月的身子每日急怒，也顾不上她。
从天之骄女到现在备受冷落，想必她这段日子以来也不大好过。
安如是的手搭在茶杯盖子上，轻轻撇了几下浮起来的茶叶，面露疑惑道:“小妹倒不知，在大姐心目中，什么意思叫做‘不该有的心思’？”
安明雅被这一问噎了一下，她愈发觉得自己实在看不透这个庶妹。
“就是……爱慕，我问你是不是爱慕浅之哥哥，因此看我十分不顺眼，也看安璃月不顺眼，才用这样的计谋让我们姐妹反目成仇……”她试探地问道。
安如是老神在在道:“你凭什么认为，你喜欢的东西，就所有人都会喜欢？……至于你说的什么小太监我可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是我第一次进宫，宫禁中守备森严，凭什么就能让我带人进去，还能安然带人出来……姐姐今日无端来此拿这话质问我，不知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她语调中不疾不徐，当真一丝错漏也不肯给她抓，前世在宫中混了十几年的道行若还能让她一个小姑娘挑出来，那便要怪自己修炼不到家了。
不过看安明雅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弄得神思不太清明，她那样子不过也就是个草包货色罢了，若对付她这样的还需要靠什么手段，那她便是丢脸丢回姥姥家去了。
安明雅心内一急，语气便不自觉地急躁起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道:“我和安璃月两个姐妹反目，你便是最大的受益人！你这小蹄子还有脸来问我要什么真凭实据？是被我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罢！”
安如是心说，也不知道我们这样面对面坐着，两相一对比到底是谁恼羞成怒……若是眼下手上有块镜子，她倒真想让安明雅看看她自己现下这副神情。
安明雅手底下的丫鬟看着自己的主子气得颠三倒四，忙不迭地上前，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在她胸口捯饬给她顺气，她身边的大丫鬟云儿趁这机会朝安如是眨巴了一下眼睛。
安如是心中有数，她早先在入宫之前便以攻心的手段拉拢了安璃月身边的小绿，有小绿帮忙，才能让那个看着不显眼的小太监成为她计策上的一环。至于安明雅身边的云儿，想必她不说，云儿对先前丫鬟紫月的死因也算得上心知肚明，搭上这样的主子，安如是再许以恩惠，即便不说彻底将云儿笼络到她手下，那个丫头也犯不上对安明雅忠心。
云儿到安明雅身边已有很长时间了，丫头没有个好容貌做依托，脑子倒是非常好使，也看得清谁好谁歹，自然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姐姐在这儿同我发一通火，又没有证据指认那事就是我干的，况且我是真的毫不知情。具体情形如何想必大夫人已查问了好几遍，我身边的丫鬟也叫过去盘问了好几回。入宫赴宴那一日我身子不舒坦这个姐姐是知道的，我去御花园散心有张家的雁笙姐姐给我作证。后来在御花园同雁笙姐姐分开，紧接着便遇见了帝君，又有帝君为我做人证。姐姐这样毫无来由地指责我，却丝毫不怀疑自己身边其他人，又是什么道理？”
安如是这一段话确实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可辩驳。
只一点，安明雅听到了她说的“身边其他人”，凌厉的目光收势不住，本能地直直往云儿身上打过去。
云儿忙弓下身子跪地忙不迭喊冤，“小姐千万要相信奴婢的一颗忠心啊！”
安如是接了话道:“我说的身边人也不是她们这些个小丫鬟，而是……姐姐心里就没个数儿，陆家少爷那样的人物，除了姐姐之外，未必没有其他的官家小姐爱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