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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婚不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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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起祸乱,舌动是非。

    庄玳自小看清府里的女人们是如何处事的,三姑六婆,人前背后,总有嚼不烂的舌头,许多矛盾便因此种下。他来到北府,巧遇见到庄瑚和曹氏在议论篱竹园,曹氏似乎吃了篱竹园的委屈了,酸不酸辣不辣的对庄瑚说许多难听的话。庄瑚仿佛也是来劝解的般,没言语,只听着。因见庄玳来,庄瑚赶紧把庄玳拉住,借机会脱身。

    庄玳也不愿意涉入家庭矛盾的事中,该请安的请安,请完安该找庄琻的赶紧往她那院子屋去。曹氏偏偏这时不给他去,硬拉到自个儿屋里。

    落坐后,命贵圆和玉圆把上好的消暑珍珠马蹄五仁糕拿来。

    曹氏道:“我一看到你来,是高兴的。可看你瘦得这副模样,真是又高兴又伤心,后儿就高兴不起来了。你说你们太太也真是狠心了,关你这么些日子,这黑字儿书啊进去了,皮肉骨血跟放屁似的,瘦瘪成这样。你太太不心疼,我可心疼着。难为你活脱脱的来找我。”

    庄玳泛起一阵心酸,可听到最后,觉得可笑,觉得曹氏多情了,他是来找庄琻的。

    却怎么敢打曹氏的脸呢?

    庄玳笑道:“谢太太关心。和太太讲的一样,关起门来习学读书,就是让人吃不下睡不好的费心差事。我原不想,可也不能啊!我们府里好歹得出个像读书的才得。别让太太老爷们出去没脸。”

    曹氏道:“可不是,这府里,我就指望玳儿你了。旧年商铺聚小年,我听下面伙计说,上了年纪的,有些个孩子后生的,读过几本书,就拿来说话显摆。给谁看呢!也对,谁叫我们府上没这个造化呢!”

    庄玳不知道怎么答应,捞起那碗珍珠马蹄五仁糕来吃,怔怔看住曹氏的嘴巴,霹雳巴拉在说。

    曹氏见庄玳不言语,抢下他手中的东西,道:“这东西凉,你如今瘦了脾胃,虽然要进,也得有度。我让贵圆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回去给你们太太讲,你二太太都瞧不下去了。好歹你回去之后,你太太得改个态度对你才得。你二哥哥倒好,脾气硬着,谁都不怕,你太太和老爷自然不敢管他。你啊,懂事是可行,也要为自个儿硬着点儿。莫吃了肚子亏。”

    庄玳听来看去,曹氏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子要家里对自己好,一会子要自己跟家里对着干。这唱的哪一出?

    在自己府里,母亲郡主也说过,北府的东西能不要就不要了,可见,西府和北府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相互在暗地里说这些。

    庄玳心里琢磨,知道他们之间有嫌隙,此刻当不晓得。依旧太太长太太短,把曹氏爱得忘了天地,急吩咐贵圆烹煮美食来。

    庄玳问曹氏:“太太也不光心疼玳儿一人,该把姐姐妹妹们都叫来。不叫别人,也该把二姐姐三妹妹叫来才好。”

    曹氏啐道:“你没这门子姐姐和妹妹。我要你日后长长久久记得,在这北府里,只有你太太我一人,孤独终老了。日后,我得仪仗你跟你二哥哥。”

    说罢,曹氏垂泪,抹了几下。

    庄玳心疼,安慰道:“太太又多思了。日常,二姐姐和三妹妹都极其孝顺你,往远的说,孟德也孝顺你的。”

    孟德说的是曹氏的侄儿曹营官,外号别称叫曹孟德,亲近些的人有叫营官,有叫孟德的,有褒奖,有玩笑之意。

    曹氏道:“都不是自家骨血的东西,不必放心上。你才是自家血肉。不与他们同等。”

    庄玳正要再出言语宽慰,忽然庄琻一脚啪的重声踏进来,怒道:“太太这么快要把我撵出去了?这会子悄悄的筹谋着,都到骨血的份儿去说了。我就问太太,当初把我们生下来做什么?我回老太太去!”

    曹氏始料不及,哎呀地拍膝盖胡乱叹哭。

    庄玳心里慌了,曹氏这种话本不该说的,巧是给他二姐姐听到。

    如今,庄玳赶紧冲出去拉住庄琻,劝道:“姐姐,你何苦呢?太太也就是说说罢了,平日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庄琻道:“我就是太知道了才这般。特特的叫你来认骨血,你才跟她一家子,这会子拉我做什么。”

    庄琻拼命挣脱,庄玳不给。

    末了,庄玳在她耳根子底下说:“姐姐,我来找你说事儿。给太太逮了,你何苦耻笑我。”

    庄琻惊愕,不闹了,“呵”的冷笑,没头没脑转身进屋,对曹氏道:“出幺蛾子的地方,都从你这帘子里出的。平日不注重嘴舌,该是让人去老太太那儿说话,看你有脸没脸的。”

    庄琻哼的一声,跺脚走了。

    曹氏哎呀地哭叹。

    庄玳见母女这般,好没兴致留下了,因想到庒琂托付的事,硬着头皮杵站着。过一会子,转头进去给曹氏说:“太太,我劝劝二姐姐去,晚些时候,叫她来给你认错。”

    曹氏约么想说些什么,庄玳早溜出去了,哪肯听。一径跟在庄琻去的身后,在外头,把她给拉住了。

    庄琻抹泪儿,哭道:“不在那边陪着你的骨血家人,来追我做什么。”

    庄玳道:“姐姐气我呢!我跟你不也是骨血家人?话说亲人一家,同宗血浓于水。姐姐与我,还说这些生分的话。若这样,我来找姐姐,反而自寻不是,找不自在的,那当我没来,我走便是。”

    说罢,假装生气要走。

    原想,庄琻会制止来拉扯自己一把。谁知,庄琻那死性子,刚在气头上,管得谁是谁,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她不求,也不拦。

    庄玳走几步路远,见庄琻没声,停下了,转头看,庄琻已悲悲戚戚的往她院屋去。

    庄玳“嘿”的自嘲,厚脸皮又折回,死皮白咧跟在庄琻身后,不言语。

    大约到了庄琻那院子里头,万金从屋里出来,道:“哟,姑娘去哪儿了?转眼功夫就不见,这会子,三爷怎么来了?姑娘眼睛红红,是三爷欺负咱们不成?”

    万金走下来扶庄琻。

    庄玳道:“都是我的不是,惹你姑娘生气。”

    庄琻嗔出一声嗲,白向庄玳,与万金进屋。落屋内,万金给庄琻捧茶,却不给庄玳。

    庄琻看万金这般,有些恼了,叫她走近自己,等万金靠近,庄琻一手指掐在她身上,怒道:“要死的丫头,你也是个没道理的。”

    万金委屈,哭道:“姑娘下手忒狠了,我皮肉都被掐破了。”

    庄琻道:“活该你这身烂皮肉不中用。”把自己那杯茶推给庄玳,又继续骂:“要给就一块儿给了,单给我不给人,那是什么意思?不说是自家人,是旁不认识的客人,咱也不该这样。”

    万金这才知道庄琻恼怒的点,赶紧转身去倒茶。

    可怜万金,巴心巴肺对自己小姐,谁知,这位小姐一会儿阴天一会子晴天,哪摸得清?

    庄玳噗嗤一笑,道:“姐姐,差不多就得了,何苦拿你身边的万金泻火呢。”

    庄琻道:“轮不到你训我。我问你,你特特去找太太做什么?看我笑话的?”

    庄玳不解:“这怎么说的?我来找姐姐你的,怎说我找太太看你笑话了?我不明白了。”

    庄琻止住泪水的眼睛又湿润起来,道:“可不是笑话。”

    万金端茶进来,放下,待要走。庄琻朝她喝道:“这会子是哑巴了?三爷有不知道的谜,你怎么就不言语与知道?”

    万金战战兢兢,侧在一边,委屈道:“姑娘,我怕我说了是错,不说,这会子又是错。”

    庄琻道:“贼心丫头,你还有理了。”掩面哭道:“你看吧,我这屋里内外就这些人。糟心不糟心?”

    看庄琻哭得伤心,庄玳问万金怎么回事。

    万金说:“前几日,不知哪个府里的人给佟府的吹风,说我们府里太太想把二姑娘跟佟大少爷的婚事过了。昨日,佟府的太太过来,巴巴的说起这事儿。让姑娘知道了,姑娘跟太太置气呢!”

    庄琻呸的一声,道:“放屁,谁跟太太置气了。我是跟没嘴脸口舌的置气。”

    万金瘪了瘪嘴唇,点头。

    庄琻道:“所以你看,我们太太就赶紧找下家儿,巴结起你来了。把我跟三丫头当成什么了。”

    庄玳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又道:“姐姐跟佟大少爷的婚事不自小就定下了么?迟早过婚,那是必须的呀!去年到今年,大哥哥屋里的人才殁了,真要办出嫁大喜,参着白孝的事,佟大少爷府上也依?”

    庄琻道:“要不说,有人存心要撵走我,早看我不顺眼了。我也看清明了,就这样,好的时候是一家,不好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知道我的,就算嫁去佟府,也跟大姐姐一样,不出我们庄府的门,横竖死在我们府里头不去二家府院住着。”

    庄玳微微一笑,反而不知如何作答,便道:“好端端的,谁提的呢?”

    庄琻不答应,只哭。

    万金道:“我们也不知道。就是去镜花谢被撵之后的事儿,总有人成心想看我们姑娘的不好。”

    哦,庄玳猛然惊醒。对了,自己过来北府,不正是为镜花谢的事呢?

    于是,庄玳撇开庄琻那些烦心,把庒琂托付的事拿出来讲:“姐姐,话说你去镜花谢见琂妹妹了?怎被撵出来了?琂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庄琻瞪住庄玳,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琂妹妹撵我了?一说到你家里人,你就这般关心。”

    庄玳哑然。

    万金道:“不是琂姑娘,是琂姑娘屋里的子素,爷没亲眼见,不知道她有多霸道了,不光撵我们,还出了恶言辱骂。这口气,我们姑娘还悬在心里,出不来呢!”

    庄玳前后听来,佩服庒琂的思想,果然料到庄琻会生大气。若非自己知晓过来,怕这桩矛盾得生下根了。

    庄玳思虑一番,道:“姐姐,今儿我过来,就为你这事儿。”

    庄琻一愣。

    庄玳道:“琂妹妹说,等她寻空儿,来给姐姐致歉,要正正式式给姐姐磕头认错。”

    庄琻嘴角一扯,道:“哟!这炮火都放完了,这唱哪一出呀?”

    庄玳道:“姐姐,琂妹妹不在镜花谢,也才听说的。琂妹妹在我们西府石头斋住着呢!听到之后,急得不得了。怕姐姐生她的气不肯见她,所以请我来跟姐姐言语一声。”

    庄琻“啪”的一声,手拍打在矮桌上,道:“难不成你是来做和事佬的?”

    庄玳尴尬一愣。